／被命運經過的瞬間
我很久沒有相信命運這件事情了。
九月，剛到華沙的第一天，我去一間餐廳吃飯。並不是一間甚麼特別的餐廳，只是因為離我住的青旅很近罷了。一間小小的，位於地下室的餐廳，老闆還幫我把行李箱搬進去。花了一些時間點好餐後（就也只是比手劃腳地亂指一通），我打電話給E，聽到他的聲音很想哭，竟也就在那間無人的餐館哭了起來。當我吃完飯，準備離開，我聽見了那首歌。那時候我就知道，我在這裡這件事，簡直是命中註定的。
那是一首2012年的流行歌，Jula - Za każdym razem，我在高中的時候每天放它，但那時候我不知道那是一首甚麼樣語言的歌，只知道它好聽，就拼命地放。它成為鬧鈴、成為吵醒我的一首歌，直到音樂全都滲進我的骨子裡。它喚醒我的身體去刷牙、洗臉、著衣，與整個趕著出門的高中時代早晨，連成一塊。
聽到這首歌的時候，我嚇了一跳。因為我突然發現這是這個國家的流行樂，而我此時此刻，正站在這裡，想著六年前，我趕著去搭校車的每個早晨。
但我眼前的波蘭人老闆不會懂，後來走進餐廳用餐的客人也不會，結帳時，我只是杵在那，整個人陷到這首歌裡頭。
我應該有甚麼樣的感覺？
我好想告訴誰這件事，好想告訴我眼前這個人，我正被某種命運一樣的瞬間給經過了。連我自己也不敢相信。但老闆不大理解英文，激動之餘，我只有說出："I heard this song before." 這樣的句子而已。我指著電視，老闆笑了笑，點著頭。但我想若是真用波蘭文說出來，自己的情緒也很難被傳達清楚吧。有語言能解決的事情，也有語言不能解決的事情。
後來的我，跟其他許多歌做了朋友，也把生活印在那些歌裡頭。「要是我再知道多一點歌就好了呀。」每每因為這樣的想法誕生，而去尋找新歌的時候，歌單就越來越沉，越來越像海。聽過甚麼，想聽甚麼，有時候都找不大到了。
總有那些只聽新歌的時候，有意識地避開某些資料夾，讓被積累在最底下的某些自己，就這樣，一點一點的死去。
直到誰又把它們翻了出來。
我才知道，重新聽見那些死去的自己，原來也是件令人開心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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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hoto by me.
秋天還沒結束前，在樹幹上拍的，隱藏得很好的螞蟻。
顏色簡直一模一樣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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